8人间的寝室,住了6人,虽处一楼,离地面高出几级台阶,苏联人造的房子,红砖红瓦红木头地板。
我们住在东端头朝南那间,下了台阶就是草地小院子。
睡在我并排的兄弟有一把吉他。一回寝室,他就抱起吉他弹,练一练分解和弦,熟练后弹唱流行歌,《小草》、《迟到》、《一条路》、《在水一方》等等。
后来,他换了一把古典吉他,只弹不唱的那种。
练琴可用功了,跟着魔似的。
大晚上怕吵到我们休息,等我们躺下,他悄悄地搬了凳子,下草地拨弄他的琴弦。
听得出他非常的小心,拨弦的力度很低,又要尽量表现出层次来。
可是,夜晚安静,我听得还是真切。
他练的时候,中间一句练着练着卡壳了。那些曲子的旋律,我们心里大都有谱,心想你往下继续呀,他偏不,重来,又卡在现地方。没把我急死,恨不能帮他把那个音唱来。
我下床,蹑手蹑脚下台阶,来到草地上。
他终于弹顺了,再把握一下力度表现。月光下,顿首轻抚,一副陶然入醉的样子,那一刻,我被感染了。
他停了下来。
我竖起拇指,示意他继续。
我就这么陪他把整首曲子练完。
我问他,练吉他有什么用?
他笑而不语。
周末,有外校的朋友过来,都带了吉他,挤在我们寝室一起弹。
轮指、扣板各种花哨的技法,不一而足,相互切磋。
《彝族舞曲》练熟了,我们也听厌了,练下一首。
夏天的夜晚,足球场草坪上同学们围坐,操场上空轻轻回荡吉他弹唱。
最威风的是,睡在我并排的兄弟盘腿坐下,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标准指法一遍,变奏一遍,轮指一遍。
鼓完掌,《三套车》、《喀秋莎》、《绿袖子》,一首接一首。
四下的吉他声都消停,不少同学围了过来。
最风光的时候,校内校外的文艺汇演,都请他登台。
那时候不兴说粉丝,叫崇拜者,女崇拜者众。
睡在我下铺的兄弟,是诗社成员。
我问他写诗是要干什么,他不言而笑。
普希金卖力写情诗,就是要俘获美女。
睡在我并排的兄弟弹吉他,是广撒网;睡在我下铺的兄弟,他另辟蹊径,写情诗是定点钓鱼。
他相中了环保系的那个胖姑娘。
有一天,他手举一本小册子,也不拿眼看,如痴如醉: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我问他:”寻找光明,你闭眼干嘛?”
他睁开眼道:”我在寻找灵感!”
他给胖姑娘写了很多情诗,我都看了。
写诗我不懂。老师训练我们写作,始于模仿,终于超越。一味模仿,《抹布礼赞》再好,比不了《白杨礼赞》。
“你写诗能不能不用‘寻找’?”
他摇头:”不能!简直太美了,已深入我的骨髓。”
临近毕业,他拿最新的情诗给我看。
“我在操场寻找你的身影,
你却给了我整个宇宙。
你追寻时间永恒,
而我只想拥你一生。”
“我要是女生,肯定心动。她咋样?”
他也说不清。”无所谓啦,最后一封。反正念给她听的时候,我自己感动到了。”
”再写一封。”我鼓励他。
“要写你来写。”
他在我面前朗诵过那么多的诗,我似乎明白点诗的节奏。
“那你就当她动心了。”
我拿起他的诗稿本,飞快的写下两行诗:
“你
如湖面上一叶扁舟
静谧悠然
透过你的眼
我窥见你心底微漾的涟漪”
至于后来,那胖姑娘有没有答应,在此不表。
20221222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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