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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靳亮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伯父会走得那么急促,让我一下子懵了,如五雷轰顶。
初春的一天下午,我下班后缓步走出单位的院落,朝着往日走过的柏油马路去散步。突然,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哽咽着说是伯父病得很重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让我回家。
听到这不幸的消息后,我及时坐车往家赶,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回家见到伯父,看看他,再听听他老人家说说话。可是,他已经悄然的离开我而去。当我走进家门,一眼看到伯父那弱小的身躯平和地躺在棺盖上,苍白的脸依旧那么慈祥。
伯父是个苦命的人,一生含辛茹苦。当年在凤翔师范读书,在我们家里他是第一个走出去接受高等教育的。在学校里他发奋读书,并自愿应征入伍,在兰州服役五年时间。退伍后国家给他安置了很理想的工作,当即就可以跳出农门奔向大城市,过着十分优越的生活。然而,伯父为了很好的孝敬爷爷奶奶依然放弃了走向大城市的美好愿望,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被安排到县城的一个国营企业。伯父一代人姊妹六个,当时家里住的地方特别紧张,爷爷年事已高,干活的精神已经很有限。伯父白天在县城上班,下午下班后回家拉着架子车挖窑洞,繁重的土方量让伯父足足苦战了八年时间,移走了三座土包山,为我们家修了三院子地方。作为父辈一代人的老大,他主动担当为二弟、三弟和四弟提亲拉扯结婚。最不幸的是,在伯父为他的四弟和大儿子娶进媳妇以后,我那慈祥的伯母因患绝症突然生病去世。他自己领着小儿子和女儿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时间,为孩子缝缝补补,既当爸爸又当妈妈。
伯父是个勤劳的人,一生艰苦创业。工厂上班退休后,本应该在家安享清福,但是伯父却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凭借自己的专业技术,在宝鸡务工,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活到老学到老。一次,我去伯父的务工地方去看望他时,第一眼就看到伯父在车间里扛着钢管正在下料,我当即就愣住了,六十多岁的人了,干活还是那么卖力。伯父手中的活没有停下来,他却说:“等等,马上就结束了”。我站在伯父干活的院落四处转了转,不一会儿,他走出了车间的大门。我看着他那矮小的身躯,结巴着说了句:“伯伯,这里干活累吗,生活都好吗?”伯父很直接的说了句:“好着了,已经习惯了,别看我年纪大,干起活来不比年轻人差。”随后,吃饭的时间到了,伯父从他的住处拿出一把挂面在上班院子的一棵核桃树旁架起了锅煮熟和我一起吃。在吃饭的过程中,我详细询问了伯父所在工厂的情况。伯父告诉我,他在工厂里学到的技术只是一部分,自己退休后在这里学到了更多的技术要领。他学到了车工,钳工,刨工,电焊工等技术,且样样精通。临走时伯父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二十元钱塞在我的手中,嘱咐我要好好读书。好多次哥哥担心伯父的身体劝他回家休息,但是伯父总是坚持在外干活,他是想多挣点,减轻孩子们的负担。哥哥一次次的劝导一直没能让他放弃手中的活;记得,在一次的干活中伯父手脚突然发麻,失去知觉。好心的老板将他及时送往医院,经诊断是脑出血,出血量八毫升,但是脑子很清楚,最终坚持保守治疗,亲人们来看望他时,伯父却说他病好后还要继续干活。父辈们的劝阻没有打断他干活的梦想,出院后伯父坚持天天锻炼,身体恢复得几乎和原来一样,只是说话有些口齿不清。找了好几家用人单位都因年龄和身体原因被退了回来。回家后伯父不甘心,在身体力行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在田间劳作,在街道闲转时还捡拾垃圾。
伯父是个善良的人,一生孝敬老人。他在上班期间,每逢周末休假,都要亲自回家看望爷爷奶奶,给家里买些蔬菜、水果和生活用品,多少年来一直坚持如此;回家后他勤于干家务活,常帮爷爷起牛圈,打扫院内卫生;特别是在春播、夏收期间他都是第一时间回家帮爷爷干农活。一次,在夏收期间家里割回的麦子打碾后,在晾晒场上堆了一个小山包,傍晚时分天气炎热没有吹来凉风,晚上伯父用扬场锨将麦粒撇了出来,装成袋子,天还没大亮,就骑着自行车去工厂上班。爷爷在生病期间,伯父把爷爷接到自己上班的地方,为爷爷看医生,精心做检查,为爷爷喂饭,洗衣服。在工作之余,常带着奶奶去县城,公园散步;一次,伯父带着我和奶奶去公园转,他就好几次嘱咐我搀扶好奶奶,年纪大了小心跌倒;用他的话说,奶奶年纪大了,陪伴他的时间很有限,奶奶一生很辛苦,却没见过什么世面,带着奶奶转转,让她看看大城市的发展变化;在奶奶生病后,伯父就骑着自行车从县城赶回十几里远的山路在第一时间将药品送到奶奶的身边,亲自给奶奶服药,和奶奶拉家常;离家时总要给老人一些零花钱,并嘱咐奶奶要注意身体,不要赌气,想开点,现在孩子都成家了不要为他们担忧。
在伯父去世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沉浸在悲痛里。伯父以身作则为父辈一代人树立了典范,让我深受启发。我的伤心和悲痛,正好来自他老人家对我往日的关怀和爱抚;来自对他老人家的依恋和不舍;来自对他老人家的无限崇敬和爱戴;他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活生生地展现在我的眼前。人常说:“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勉励”。伯父用他毕生的精力,走完了自己精彩的人生之路,在他的人生轨迹上烙下了厚厚的阴影。我要学习他勤劳质朴,永远追求上进的高贵品质;学习他始终坚持“百善孝为先”的人伦之道;让他凝聚成永恒的思念,生长在我心灵深处的那一方净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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