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估计,70%的人会抱着手机或iPad刷资讯入睡。”卫报专栏作家伯克曼说。
源源不断的信息摄入、互动,让我们感到自己正在参与乃至改变很多重要的事件。
但慢慢地又会发现,虽然投入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社交媒体上讨论,但事情却往往朝着极端化的方向演进。
对这一点,谷歌工程师出身的威尔·戈宁有切身体会,他曾借助Facebook掀起了一场“网络行动”,参与推翻了埃及原来的总统,结果却是:
“当你想打破什么时,社交媒体很有用;可当你想用它来重新建设些什么,它就失灵了。”
01
威尔·戈宁的反思
威尔·戈宁是个埃及人,他是“阿拉伯之春”的策动者之一。
那场革命爆发半年前,一个名叫赛义德的年轻人在被警方调查时死亡。警方说赛义德是吸毒而死,但随后,赛义德被警方虐打的照片在Facebook上流传开来,引发了众怒。
戈宁就创建了一个“我们都是赛义德”的Facebook主页,3天就吸引了10万名关注者。2011年初,他在主页上呼吁:“我们上 街抗议吧。”靠着不断被转发,有100万埃及人看到了这条呼吁。
正是这次游行拉开了序幕,18天后,统治埃及长达30年之久的总统穆巴拉克被赶下了台。
埃及的街头游行
革命胜利了,戈宁站在Ted的演讲台上说:“如果你想要解放社会,你只需要互联网就够了……在使用社交媒体前,我不敢和其他人聊政治,是社交媒体让我明白,不是只有我对现状感到愤怒,原来我并不孤独。”
仅过了4年,戈宁又回到了这个讲台。而这一次,他说:“我错了。这个让人民团结起来推翻独裁者的工具,也把我们国家撕得支离破碎。”
这场被西方学者称为“社交媒体革命”的运动,没有给埃及带来民主。军队把民选总统赶下了台,埃及经济被重创,人们过得比革命前更艰难。
抗议的埃及人打出标语:“谁害怕推特?”
戈宁反思,社交媒体的特点是没有领袖、人人都是领袖,但这也让这场运动逐渐变成了“暴徒的狂欢”。社交媒体帮助传播错误的消息、谣言和仇恨言论,环境完全被毒害了,网络世界变成了战场。那些(在社交媒体上)嗓门最大的人,霸占了为国家未来做规划的权利,但其实他们根本不够格。结果革命被这样被稀里糊涂地引向了一条死胡同。”
戈宁把当下社交媒体的算法称作“暴徒算法”。他说:“社交媒体给大众赋了权,但在权威被消解之后,精英们也没法做到使大家把有害的渣滓筛出去了。”
02
最有传播力的是谣言
戈宁和其他研究者发现,如今的社交媒体,最有传播力的内容往往是谣言和煽动性的极端言论。
皮尤研究中心曾对美国国会议员的Facebook帖子做过分析,他们发现,那些情绪愤怒、言辞粗鲁、直接攻击敌对党的“暴躁帖”,能比其他言论多出50%的赞以及多一倍的留言。在发现了这个现象后,政客们发的“暴躁帖”比以前多了2倍。
“请用赞喂养我”
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因之一是人类有追求刺激的天性。麻省理工的一项研究发现,总体来说,瞎编出来的谣言确实要比事实更刺激,而且它们传递的情绪单一、鲜明、非常好识别,更容易吸引读者。
互联网创业者Sahan Kodagi则提出,谣言、极端言论盛行是因为人们都有追求社会认同的心理。他说,在如今信息过载的时代,人们已经没有能力去仔细分辨每一条信息的真假。所以,人们普遍倾向于做出最安全的选择:“大家信什么,我就跟着信什么。”
那要如何判断别人在信什么呢?Kodagi说,关注量、点赞数都是人们判断可信度的标准。
而如前所述,那些极端化表达的大V 最容易凸显出来,带起节奏,这样就形成了恶性的循环。
03
回音室让人越来越偏激
弗朗西斯·福山在《身份政治》中写道,在互联网世界里,人们更加关注自己的身份:种族、宗教、阶层、职业、年龄、兴趣等。这些“身份”决定了每个人的立场,也决定了每个人可能会依附于某个小的意识形态,成为网络上横冲直撞的力量。
戈宁说:“社交媒体让我们形成了自己的回音室,我们只和观点相同的人沟通。”这一现象导致的后果之一也是:我们都变得越来越偏激了。
调查发现,在社交媒体出现之后,美国人的政治立场开始加速两极分化,中间派显著减少。在医保、移民、种族、LGBTQ等问题上,人们变得越来越激进。
社交媒体出现后,美国人在政治观点上的分歧显著增大。
南加州大学的科齐内茨教授分析了这个过程是如何展开的。
他研究发现,人们在使用社交媒体时,通常为自己打造一个可以放心表达意见的虚拟社区。他们要么加入一个已经存在的组织(例如论坛、讨论小组),要么关注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让他们的动态填满自己的首页。
“社区”成员是彼此的观众,互相叫好、鼓励是默认的义务。有时,社区还会创造自己的语言形式。只有社区里的“自己人”能看懂彼此的发言。
科齐内茨说,社区成员通过这种方式”互相影响“,以加强对小组的归属感。他们会逐渐形成统一的价值判断。对某件事、某个人,要么大家都喜欢,要么大家都讨厌。如果出现了反对的声音,他会被取关或者踢出群组。
在很多社区内,大家不喜欢唱反调,只喜欢点赞
“步调一致”的狂热,会让人把复杂的事简单化。
例如,成员们可能都在工作方面非常焦虑,害怕失业等等。他们面对的问题原本五花八门,有人是和上司关系不好,有人是才不配位。但社区里如果有人用夸张的声调,说失业问题都要怪外来移民,慢慢地,社区里的人就都把焦点放在这上了。
久而久之,偏激的思想也就在头脑里扎下根。
科齐内茨还发现,社区成员间存在某种攀比心理。大家都想让自己的发言得到最热烈的反馈,都追求一鸣惊人。嗓门越比越大,也就离真相和理想渐行渐远。
可被编辑的“真相”、各自愿意相信的“真相”
04
越来越少的对话
戈宁认为,互联网公司在设计社交产品时,就没打算让它们成为理想的意见讨论场:
“如今的社交媒体被设计得更利于传播更不是参与,利于张贴而不是讨论,利于浅薄的观点而不是深度的讨论。”
陷在社交网络里的生活里
戈宁把矛头指向了以“转评赞”为主导的奖励机制,:
“当我们评价博主们时,我们不是看他们说了什么内容,而是看他们有多少粉丝、能得到多少赞。广告也是基于这些数据来分发的。这让人们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人气竞赛。”
在”人气竞赛“的逻辑中,人们没兴趣参与严肃讨论,那样回报太低。自说自话,大声广播自己的意见成了更‘聪明’的做法。
而且,社交媒体简短、快速阅读的特性,也不利于深入的讨论。
“社交媒体对篇幅有限制,想聊清楚一个话题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人们只能跳过举证,直接给出结论,这怪不了用户。但是,这确实很容易误导那些靠社交媒体看新闻的人。”
弗吉尼亚联邦大学教授David Golumbia认为,因为没有严肃讨论,社交媒体已经伤害了民主:“社交媒体直接对准人们感性的那一面展开攻势,它制造了一个幻象,让人们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但这是以牺牲理性的那一面为代价的。而民主政治恰恰是基于这些理性的对话、规划和互动之上的。”
在社交媒体上容易觉得只有自己的意见是重要的。
近年来,世界各地都出现了民粹化政客的走红,部分原因就在于他们越是极端、张狂,越是容易获得关注。
他们善于把握公众的情绪,普遍在网络上拥有众多粉丝,一天推送多条内容;采取反建制的姿态,树立敌人,煽动舆论,操弄民意……
两天前,《柳叶刀·儿童与青少年健康》发表了一项最新研究。研究发现,频繁使用社交媒体会影响青少年,尤其是年轻女性的心理健康——除了容易带来失眠等困扰,很重要的一点是,社交媒体让青少年卷入了网络暴力之中。
研究还显示,社交媒体促发了一种新的心理疾病:“错失恐惧症”。
患有这种心理的人,总担心自己没能与他人一同经历有趣的事情:当他们在社交媒体上刷到朋友去吃了大餐,或去听了一场演唱会,都可能会感到非常不适。
而它的后果,就是让人们更加沉溺于社交媒体中。
在不刷手机的时候,他们会不停地在想:“这会儿别人在干什么呢?我错过了什么呢?”
这让他们不管刷不刷手机,焦虑感都一刻不停。
更多的人,还没有这么极端,他们“痛恨自己依赖网络,要比抽烟的人痛恨自己对香烟的依赖来得更强烈。”学者伯克曼说。
但让人难过的是:即便明知花这么多时间在社交媒体上纯属浪费,但人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网络新闻追求耸人听闻,真正有价值的内容被有意无意地忽略,每一个有公众分歧的话题都迅速演变成心理剧……
要跳出这个恶性循环,伯克曼建议:人们应适当减少对于政治和新闻的关注,去过更有意义的生活,主动去保护生活的某些部分不被时事淹没。
“真正的生活,
不应该发生在你的手机里”
文/张光裕 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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