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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个月以来，一位草根“气球哥”瞬间爆火，大有内娱“顶流”的势头。
3月28日在B站发布的一则视频，有600万+点击，弹幕刷了3.7万条。
无数人被他感动得泪流满面。
但随后，这件事却有了180度大反转，气球哥变了。
他签了MCN的合约，要做网红。
甚至有人说，气球哥忘恩负义。
面对让他大火的谭Sir，也不再真诚，说话闪烁其词。
几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是不是也有相同困惑——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底层人，为何能获得如此大的关注？
他的未来会是怎样？
痛骂他的网友，真的有资格吗？
《谭乔寻人记之再见气球哥》
气球哥最先出现在我们的视野，是因为《谭谈交通》。
这是一档豆瓣9.5的国产节目，在网络上火了多年，却在2018年停播。
△点击图片，可查看《谭谈交通》推文
气球哥曾在节目中出现过，他的形象非常普通：
身材瘦削，单手骑车，右手举着一束气球，似乎从来没放下过。
关于他的评论有太多太多，有个说法应该算是共识了——现实版树先生。
Hello！气球哥
树先生是什么样子？
这个人物形象出自电影《Hello！树先生》，被大众认为是王宝强演技的封神之作。
片中，树先生因受了刺激而变成精神病，受尽村里人欺负。
他每日在村子里游荡，一双手无处安放。
但这样的人，也是要尊严的。
树先生仗着自己的年纪与辈分，常常要为大家“平事儿”，但即便是孩子都瞧不上他。
你是谁
你算老几啊
去
有你什么事儿啊
故事结尾，当村民、家人陆续搬出去后。
他仍然在村里游荡，无所依附。
所以，树先生是一个被群体、被时代抛下的普通人。
从这个角度看，气球哥与树先生确实有相似之处。
他也有个招牌姿势：手举气球，似乎永远也不会觉得疲惫。
气球哥的人生并不算光彩，他用“经商”来形容自己的履历，但从事的都是些“假烟假酒黑三轮”等不法行当。
因为挣不到钱，老婆跟别人跑了。
后来就靠卖气球为生，声称气球的材料是可降解塑料，并将卖气球描述为“关心下一代”的事业。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在尽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气球哥会用自己的方式，维系社交与人情。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
我等会送你喜羊羊或者灰太狼
送给你表达我的爱
不过，他在用词上会显得有点吃力，所以他会以不断扭动的肢体动作，来完善自己的情意或者姿态。
气球哥还有另外一种直抒胸臆（修饰人生）的方式，唱歌。
在不到8分钟的视频中，他就唱了《爱情买卖》《唱支山歌给党听》《咱当兵的人》《两只蝴蝶》《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气球哥为什么会火？
我觉得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即便努力，也未必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即便日子清苦，他依然放声歌唱，完美契合了那句“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气球哥身上的这份乐达与达观，是很多人未必有的心态。
不过，他也有欲望。
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钱就拥有一切
他也有恐惧。
谭Sir想跟他讲正确的金钱观、婚恋观，提到了“锋芝恋”，他立即搭茬——
陈老师 陈冠希拍的
隐约之间可见，他害怕跟不上别人的节奏，所以才会有一种急不可待的慌张。
但终究，他还是被身旁人远远甩开了。
过时的灰太狼
11年后，谭Sir根据网友提供的信息找到了气球哥。
他依然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乐观。
气球哥的生活并未有好转。
租破旧的房间，月租200元，当月房租还差几十块没缴。
每天的饭也非常简单：早餐两个馒头，中午不吃，晚上一包泡面。
他过着朴实的生活，不知今夕何夕。
可他还是那么乐观，那么喜欢唱歌，甚至买了歌词本。
气球哥像极了周星驰电影里的配角，标准的草根，强撑出一种姿态，却难免被生活所伤。
一个细节，气球哥走出房间，正引吭高歌，立即被旁边的租客打断。
吵什么吵？！
谭Sir想缓解气球哥的尴尬，于是称赞他歌声有味道。
可气球哥会错了意。
—我是说味道这么大
—哦 这是茅屎
这种未经任何设计的“错位”，很有喜感，还有些伤感，是很多影视剧都未必能写出来的黑色幽默桥段。
再比如，他们出门时，墙上的“囍”字，也带有一定的解读空间。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真实有艺术难以企及的力量。
气球哥境况窘迫，附近一家商家的老板娘看在了眼里，就给了他搬运工的活儿。
谭Sir帮气球哥搬东西，老板娘给了20块工资，气球哥接过手，立即要分给谭Sir一半。
分你十块钱
分一包烟钱给你
这个举动，谭Sir描述得最动容——
我想这也是气球哥最打动人的本质之一：就是朴实到像一只草履虫一样，不假思索的善意。
还有那个堪比电影结尾的告别场景。
谭警官
我那年送给你的灰太狼气球 过时啦？
气球哥说了不再送，但始终没有离去，他显然对谭Sir恋恋不舍。
这一幕为何能让人热泪盈眶？
它有穿越十年的慰藉与温情，它弥漫着难以言表的悲伤。
那句话明显是自况，但说话的人却浑然不知，或者说假装不知。
如果故事停留至此，气球哥给我们的感受更多是，朴实、善良、乐观。
甚至可以说，树先生的称呼，也是在矮化气球哥。
他活得清苦，但并不可悲。
我们当然会同情他、祝福他。
而“气球哥”三个字，也许会成为过时的底层人或安贫乐道的一种象征符号。
但可惜，事与愿违。
流量改变了气球哥。
当他爆火后，网络上演了一场宏大的认亲大会，几天之间，他就冒出了侄子、表弟。
他迷失了。
他签了自己都看不懂的合同，准备做一个网红。
而对恩人谭Sir的话充耳不闻。
流量这把火，类似于《Hello！树先生》里的通灵能力。
这让气球哥在一瞬间，飞窜到了完全不可操控的高度。
树先生疯了。
气球哥的未来又会是怎样？
气球膨胀以后
气球可以向上，但最怕膨胀。
一个很明显的变化是：面对其他人和镜头，气球哥不再是外向式的自我展露，而是紧缩式的躲闪逃避。
在谭Sir坚持不懈的追问下，气球哥才渐渐松口。
这种改变是怎么来的？看一处细节。
这个是我教他说的
气球哥被人“灌了迷魂汤”是一定的。
方式：唱歌，实现音乐梦想。
下一个庞麦郎？肯定不会。
庞麦郎有意识，有韧性，虽然目标过于虚浮。
他可以做绿皮车开巡回演唱会，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开辟一个个人王国（30个州名、292个城市名）。
我的家乡是
加什比克市
古拉格镇
他有远超过实力的野心。
但至少，他写的歌词，尚有诗的韵味。
气球哥呢？歌唱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宣泄和表现的方式，或是活着的态度。
实现梦想，当然只是一种话术，一种商业包装。
气球哥有的，只是流量。
而他最在意的，也未必是什么梦想。
气球哥或许不知道。
MCN眼里只有他的那点流量，等榨得啥都不剩，他也再没有价值，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合约而负债累累。
气球哥更不知道，这三个字跟谭Sir、跟普罗大众联系起来，才会产生意义，而非商业。
血淋淋的例子不胜枚举。
网友骂气球哥，或者担心气球哥，原因都在于此。
就连一向温和幽默的谭Sir，面对迷失的气球哥都说了情绪过激的话。
怒其不争 哀其不幸
我们真的没有资格痛骂气球哥，这太傲慢了。
他没有智能手机，网络于他像是平行宇宙。
他没有明辨眼前一切的能力。
更关键的是，他没有什么可失去了。
从他的角度看，流量加身，机会来袭，他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不去把握它。
我们该如何看待气球哥？
我觉得，谭Sir的做法依然是典范，他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工作去保护气球哥。
去采访他时，公交站牌打上了马赛克。
对话时，一字一句说明风险。
对跟气球哥签约的经纪人，用视频记录。
算是某种舆论监督。
作为自媒体，能给到的是关心，是引导。
这些，谭Sir都做到了。
在《气球飞走了》的结尾，谭Sir特意去拜访和感谢了帮助过气球哥的老板娘。
后来，他又找到了福贵大爷，将网友捐助的写字台安装好，并嘱咐福贵的小女儿好好读书。
相比于气球哥，福贵大爷才是真的人间清醒。
和气球一样，写字台也有穿越十年的呼应。
气球向上，虚无缥缈；写字台向下，脚踏实地。
两种物件，似乎就藏着对待生活的不同态度。
气球哥的未来会怎样呢？谁都说不好。我们唯有祝福。
我们能做的是，当气球飞起时，不必投以鄙夷的目光。
因为，“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而如果气球膨胀之后碎裂，若有能力，可以施以援手，将碎片轻轻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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