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莫敏妮
春花、夏雨、秋月、冬雪,总是依次登场。过了蒹霞九月白露霜,酷天渐行渐退。秋来四围山色暮,但为云霞故。不知不觉,时已中秋。大自然很慷慨,让日月星辰与我们共存。美丽可以是很多事情,月出就是其中之一。仰望天空,在月色之下,回归,共享美好,那些文字、诗词、音乐与见解。
月亮下沉了,连同繁星/子夜退去了,悄然无声/时光在流逝,流逝/我独自倒卧,孤零零——萨福
卡伦·布里克森在《走出非洲》里,讲述了一则很短却内涵丰富的“鹦鹉”,转述一个很世俗、甚至让人不屑一顾的故事,古希腊女诗人萨福的月亮诗就藏在其中。阅读这篇文章,你可以感受很多人性的,感情的,在纷繁复杂表象下的本质——是人类的深情。人生目的是什么?我相信是爱,爱是唯一的。
卡伦·布里克森的语言能力是真好,她用绮丽深情的“四不像”式散文,兼有游记、速写、抒情小品、小说等各种文体表现手法,以流丽笔触捕捉广袤非洲草原很多瞬间即逝的绚丽场景。在“我不让你流逝,除非赐福于我”篇章中,她写灾年,写听到非洲男孩吹笛子的感触:“当我又一次听到这种曲调,不由记起过去的某一时刻——痛苦与绝望交织的时刻,泪水渗着咸味的时刻。可同时,我又在这笛声之中出乎意料、惊喜地听到一支充满活力、格外甜蜜的歌。莫非是那些艰难岁月蕴含着这活力和这甜蜜吗……灾年终于赐福于我们,又流逝而去。”我的生命啊,我不让你流逝,除非赐福于我。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走出非洲》,使得莫扎特《A大调单簧管协奏曲》(k.622)更闻名遐迩。“他连狩猎旅行都带着留声机,三支步枪,一个月的给养及莫扎特音乐”,那么深刻的孤独,而孤独是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承受的,自由也是。我们沐浴于莫扎特单簧管协奏曲中,就像呼吸林间新鲜空气,在内心深处平静得就像是常见的一场降雨那样波澜不惊。
有些词汇像黑暗中的星星一样,常在我们的天空闪烁:浪漫,勇敢,多样性,尊严,包容,美,爱,希望……浪漫主义,更强调真实和个人主义,也强调情感与感受。对于钟情于弹钢琴的人来说,肖邦永远是夜空中闪亮的星辰。
春天是紫罗兰盛开的季节,美丽的紫色花束也是肖邦最喜欢的花。作曲家的客厅,总会插着鲜花。他的学生Emilia Borzęcka回忆:“他总是一如既往地充满优雅风度,为到场所有的女士们都准备了紫罗兰花束。然而他准备得太少了,德尔菲娜来得有些晚,没有紫罗兰了。肖邦从奇妙的灌木丛中摘下一朵山茶花,送给美丽的伯爵夫人。作曲家还请求他的波兰友人Wojciech Grzymała在1848年从英国旅行回来时准备一束紫罗兰花:“星期五买一束紫罗兰花,这样它应该在客厅里闻起来——愿我回来时还能带上一些诗歌——当我在去卧室的路上穿过房间时——我肯定会在那里躺很长时间”,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肖邦的一生始终被神话环绕着,他那些布满星辰的夜曲,能让我们感受一种特别的音乐特质——高贵。它们伴随着我们度过无数心绪起伏或宁静的夜晚。
总有那么一回两回,坐在月光下的门廊听“月光”。德彪西的《月光》,在一部关于二战后的电影《战后余温》中出现,沉静如海。
“我们一个周末,在汉堡扔的炸弹,比整场战争期间落在伦敦的要多得多。”
“椅子,这是路德维希·密斯·凡德罗密斯设计的。德国建筑大师,号称是有史以来最舒适的椅子,他是包豪斯学派的,他们的设计理念就是抛弃不必要的装饰。”
“战争之前,我在阿尔卑斯下买了房产,奥伯斯朵夫附近,并不大,就是一个小木屋,和这个差不多。我要在那建一个房子,非常现代的风格。一层就够了,建在半山腰,用钢梁搭建,一面玻璃墙对着外面的松林,你可以滑雪到家门口。”
除了对人性的探讨,电影在建筑与装饰艺术、配乐都很有内涵,德彪西的《月光》之外,还有圣·桑歌剧《参孙与达丽拉》中的选段。圣·桑为女中音写的咏叹调多么浓情啊,是达丽拉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爱在进退两难之际,唱起的“你的声音打开了我的心扉”。
星辰闪烁的晚上,一段模糊的旋律飞上心头,我想方设法要找到它,要知道它是什么作品,不然挥之不去。这种事我经常遇到,解决办法,就是回忆、搜索和聆听。浩瀚的音乐海洋,有时候你真不知如何查找不知从何而来的音乐,因为是记忆碎片。但是,我知道要么是普契尼的,要么是威尔第的。是《爱情乘着玫瑰色翅膀》?不……回忆,再回忆,聆听,再聆听……终于记起,是《游吟诗人》中的咏叹调“万籁俱寂的夜里”(Tacea la note placida):
夜晚寂静安宁,天空是那般的皎洁美丽。
银色的月亮显得那般快乐和丰满。
当回声划破天空,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听见优雅带着悲哀,它来自诗琴的和弦,
和一个游吟诗人唱着忧郁的诗歌。
……
月光,轻柔如李斯特的《爱之梦》。李斯特作为“钢琴之王”,拥有像某位苏格兰领主一样的本领,只要念念咒语,就能使冰水“咕嘟咕嘟”冒泡并很快沸腾起来。潇洒狂放的他,这首爱之梦,却如此缠绵悱恻。
《贝多芬第14钢琴奏鸣曲》第一乐章“月光”(伊戈尔·列维特)
月光,理性如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狂暴如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正是贝多芬这些不屈的英雄篇章,伴随我们走过多少痛苦无言的夜晚。
《月亮颂》——德沃夏克《水仙女》(戈蒂埃·卡普松)
月光,浓情如德沃夏克的水仙女,《月亮颂》之场景定格在我们心中,那搅动一池湖水的歌声,潋滟随波。爱可以跨越物种,即使以生命为代价。
时间充满奥秘,它的本质是运动变化,是一切的根源。月亮在永恒中轮回,我们也经历过庞杂、混乱、辗转反侧的年月,经过时间调整与平复才有如今的甘美,看到如今的皎月。云破月来花弄影,良辰美景,我们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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