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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降宗室郡王为县公

【原文】

初,萧瑀荐封德彝于上皇,上皇以为中书令。及上即位,瑀为左仆射,德彝为右仆射。议事已定,德彝数反于上前,由是有隙。

时房玄龄、杜如晦新用事,皆疏瑀而亲德彝,瑀不能平,遂上封事论之,辞指寥落,由是忤旨。会瑀与陈叔达忿争于上前,庚辰,瑀、叔达皆坐不敬,免官。

甲申,民部尚书裴矩奏:“民遭突厥暴践者,请户给绢一匹。”

上曰:“朕以诚信御下,不欲虚有存恤之名而无其实,户有大小,岂得雷同给赐乎?”于是计口为率。

初,上皇欲强宗室以镇天下,故皇再从、三从弟及兄弟之下,虽童孺皆为王,王者数十人。

上从容问群臣:“遍封宗子,于天下利乎?”

封德彝对曰:“前世唯皇子及兄弟乃为王,自余非有大功,无为王者。上皇敦睦九族,大封宗室,自两汉以来未有如今之多者。爵命既崇,多给力役,恐非示天下以至公也。”

上曰:“然。朕为天子,所以养百姓也,岂可劳百姓以养己之宗族乎?”

十一月庚寅,降宗室郡王皆为县公,惟有功者数人不降。

丙午,上与群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

上哂之曰:“民之所以为盗者,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耳。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余,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邪?”

自是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

上又尝谓侍臣曰:“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夫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民愁则国危,国危则君丧矣。朕常以此思之,故不敢纵欲也。”

十二月己巳,益州大都督窦轨奏称獠反,请发兵讨之。

上曰:“獠依阻山林,时出鼠窃,乃其常俗。牧守苟能抚以恩信,自然帅服。安可轻动干戈,渔猎其民,比之禽兽,岂为民父母之意邪!”竟不许。

【原文华译】

1 当初,萧瑀向太上皇李渊举荐封德彝,李渊任命他为中书令。李世民即位之后,任命萧瑀为左仆射,封德彝为右仆射。但是,两人提前商量好的事,到皇帝跟前汇报时,封德彝数次反转,改变立场;于是两人有了矛盾。

当时房玄龄、杜如晦新用事,都疏远萧瑀而亲近封德彝。萧瑀心中不平,于是上呈亲启密奏,奏书中说话颇为幽怨;皇帝看了很不舒服。萧瑀与陈叔达在皇帝跟前吵闹争执,十月二十五日,萧瑀、陈叔达都被控以不敬之罪,免官。

【胡三省注】

太宗初执政之时,以房玄龄、杜如晦之贤德,萧瑀之耿直,他们还不能相亲,反而去跟封德彝亲近。这是为什么呢?是萧瑀的疏阔耿直,实在是让人难以跟他共事于危疑之时;而封德彝之狡黠,你不跟他亲密,就得不到他的支持。后世做宰相的人,心中没有这些权衡考量,而简单地说“亲贤臣,远小人”,那怎么行?!

2 十月二十九日,民部尚书裴矩上奏说:“人民遭突厥暴行摧残的,请每户给绸缎一匹。”

皇帝说:“朕以诚信御下,不想要虚有存恤之名而无其实,户口有大小,岂能每家都一样!”于是以家中人口多少为标准发放。

3 当初,太上皇李渊想要强宗室以镇天下,所以皇室同一个曾祖父、甚至同一个高祖父的李家子弟,就算是怀抱中的婴儿,全都封王,以至封王的有数十人。

皇帝从容问群臣说:“遍封宗子,对天下有利吗?”

封德彝回答说:“前世只有皇子及兄弟才封王;其他的除非有大功,没有封王的。太上皇敦睦九族,大封宗室;自两汉以来,没有封这么多王的。爵位既然崇高,自然又要配给大量劳役,恐怕不是向天下人展示公平的办法。”

皇帝说:“对!朕为天子,是要抚养百姓也,岂可劳百姓以养自己的宗族呢?”

十一月五日,降宗室郡王全部为县公;唯有功的几个人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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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十一月二十一日,皇帝与群臣论止盗。有人建议以重法禁止,皇帝讥笑他说:“民之所以为盗,是因为赋税徭役繁重,官吏贪求无厌,饥寒交迫,所以不顾廉耻而已。朕应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百姓吃饱穿暖,还有盈余,则自然不会为盗了。岂有用重法的呢?”

从此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

皇帝又曾经对侍臣们说:“君王依靠国家,国家依靠人民。剥削人民以供奉君王,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夫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民愁则国危,国危则君丧矣。朕常以此思之,故不敢纵欲也。”

5 十二月十五日,益州大都督窦轨奏称僚人造反,请发兵讨伐。

皇帝说:“僚人藏在深山老林,时不时像老鼠一样窜出来偷窃,这是他们的习俗;州牧郡守们如果能抚慰以恩信,他们自然会相率臣服。怎能轻动干戈,把他们像禽兽一样去猎杀,这是为民父母的态度吗?”竟不许。

【学以致用】

思考几点

01,“朕为天子,所以养百姓也,岂可劳百姓以养己之宗族乎?”

李世民老板讲话就是有水平。

这句话很好,其实它还掩盖了另外一方面的道理

1,大封宗室其实是有一定风险的

前车之鉴,比如西晋,最后导致八王之乱

另外就是南朝的宋齐梁陈,那些还在婴儿时就成为“王”的娃娃,长大后有几个有出息的?

天降富贵,如果没有经过磨练很难接的住,那些宗室就容易养成肆无忌惮的性格,就有可能造反。那么,要不要防,会不会猜忌?

一猜忌,或者一造反,宗室自相残杀,皇室实力下降,王朝迭代又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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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给别人富贵,不如给他们可以通往富贵的通道

比如曹操,给宗室富贵却断绝了他们从政的机会。难道他们里面没有高级的管理人才吗?

不直接给他们大量好处,鼓励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不管是从文还是从武,做宰相还是做将军,全凭本事。 这样得来的富贵,他们拿的心安理得,并且不会有歪心思。

所以唐朝的宗室中有很多治世的人才就是这么来的。

放到现实当中,要给小辈留财富,不如给她留一个拿的住财富的通道,在走这个通道的过程中,她获得思想,人生,经验,专业等等角度的升级,这是隐形财富,是真正的财富,比单独留钱好太多。

02,“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

这种现象怎么来的?

就是领导者的克己知止之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盛欲亦勿施于人。

老板稍微讲的排场(个人的奢侈、对外的面子),钱就哗啦啦的走

钱不够怎么办?就加税,就剥削,就一层层压榨,中间干部乘机加码,百姓就惨兮兮了。

比如盗匪问题,比如边境异族叛乱问题

谁想犯法呢?谁不想要廉耻而去盗窃呢?这不都是活不下去了吗?

所以是僚人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本质是窦轨这类地方长官不作为。

李世民火眼金睛啊,不愧是中华民族历史上伟大的君王,他的《贞观政要》值得我们作为领导者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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