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有块地,叫麻田沟,麻田沟很大,一眼望不到边。
可以想见,一眼望不到边的一块麻田,有多壮观,有多让人震撼!
我不记得麻田沟这样大面积地种过麻,但是还记得各家各户,家前屋后,一小块一小块的麻,扶风摇翠,十分美丽。
又高又密又干净的麻田里面,不但风凉,而且好玩,最好玩的就是捉“织布匠”。
“织布匠”,就是一种高脚蜘蛛。是六只脚还是八只脚的?每只脚都特别的细又特别的长,就那么细长细长地支撑着一粒绿豆似的身体,晃晃悠悠地前行,前行中还带有某种韵律,优雅而又轻快。尤其是当我们互相对视的时候,它那节奏也就慢下来,不知道它要说什么,但是确实是、实在是优雅之至了。“织布匠”其实禁不起捉,三捉两捉,那细长的腿就会掉下一两根来,十分可惜。有过于顽皮的玩伴会把它的长腿全部拔下,只剩一粒绿豆似的身体在那儿,不知道它是死是活,倒是那些细长的腿还在不断地颤动、颤动……所以我就常常一个人钻进麻田,找个地方,坐下来,跟它们一起轻轻的晃。是的,它们有时候是要集体跳舞的,哎呀,“跳舞”这个词不准确的呀,可是也没有“晃舞”这个词呀,反正就是那么集体地高高长长地晃着舞着。但是肯定不是在织布,之所以叫它“织布匠”,就是因为它那织布似的轻快而又优雅的节奏?哎呀,织布,那也太吵了……
割麻、刮麻的时候,母亲不让我靠近,说浑身都会痒的。我就稍远一些看,哎呀,那些麻刚刚被刮下来的时候,绿得怕人!你见过一种细长的小蛇叫竹叶青的吗?就是那个样子的,好不可怕!不过晒干了的麻秆可是个好东西,父亲用它来点火抽烟,那火安安静静的,柔柔和和的,所谓岁月静好,应该就是那个样子的吧?我则拿它细劈开来当篾子用,编织成为蟋蟀笼子挂到屋檐下,夜里听着蟋蟀入梦……
不记得母亲正儿八经地捻过麻,都是“带趁儿”。利用闲空时间,利用不成整的时间,利用边角料一样的时间,江安人就叫“带趁儿”。大夏天的中午,大家都午睡了,母亲就到门口的大树荫下面乘凉,哎呀不是啊,是到大树荫下面来捻麻了。有时候还会有好几个妇女一起聚过来一起捻麻,捻麻就是母亲们最好的休闲,尽管头顶上知了还在锯着一块破铁皮似的一个劲儿地叫着……从手里捻出来的麻,都自然而然地圈积在一个“竹笾儿”里面,构成一幅素描,十分好看,画家画不出来的。我也曾想着要老来学画,第一个要画的,应该就是这个“捻麻”。
我也穿过这种“夏布”衣裳,老同学周德平说“透风透气汗不粘身”,可是我只要穿上这种夏布衣裳,就会联想到那些可爱的“织布匠”,就会联想到父亲用麻秆点烟的静好岁月,就会看到大树荫下母亲捻麻的那些画面,甚至就会激动,激动到所谓情不能已……
好在老家还有一个地名叫麻田沟,麻田沟既没有了麻,也没有了沟,好在名字还没有改革掉呢,每每想起或是有人提起,我就真的会情不能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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