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夑仁
2015年11月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新加坡国立大学的演讲中,再次引用了一句古语“强不执弱,富不侮贫”;2014年9月18日,习总书记在印度新德里世界事务委员会的演讲中,也引用了这两句话,表明了中国人民、中国政府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的郑重承诺。
“强不执弱,富不侮贫”语出《墨子·兼爱中》:“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敖贱,诈不欺愚。”《兼爱中》又同时反面立论说:“天下之人皆不相爱,强必执弱,富必侮贫,贵必敖贱,诈必欺愚。”
网上一般将“强不执弱”、“富不侮贫”解释为“强者不压制/压迫弱者”、“富人不侮辱/欺侮穷人”。而《墨子》译注类书籍,或释“执”、“侮”为“控御/控制”、“欺侮”;或以“凌”释“执”,以“慢”释“侮”。我认为“强不执弱”的“执”是胁迫的意思。《广雅·释诂》:“执,胁也。”《汉语大字典》也收有“执,胁也”这个义项,但未举例证。《左传》定公十四年叙楚、吴两国战事有云:“鍼尹固与王同舟。王使执燧象以奔吴师。”杜预注:“烧火燧系象尾使赴吴师惊却之。”杨伯峻《春秋左传注》引《广雅》“执,胁也”之训,云“此谓迫使火象入吴军使之奔逃”。这是古书中“执”为胁迫义的例子。而“强不执弱”的“执”也是胁迫的意思。
《墨子》的这段话,“强不执弱”、“众不劫寡”为一组,“富不侮贫”、“贵不敖贱”为一组,“诈不欺愚”则别为一类。“敖”通“傲”,“侮”、“傲”皆义轻慢。而“劫”与义为胁的“执”义近并列,与“侮”、“傲”义近并列相同。《礼记·乐记》云:“是故强者胁弱,众者暴寡,知者诈愚,勇者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独不得其所,此大乱之道也。”“众者暴寡”义近《墨子》之“众必劫寡”,“知者诈愚”义同“诈必欺愚”,而“强者胁弱”正对应“强者执弱”,更是“执”应理解为胁迫的确证。
“执”为什么有“胁”义?实际上“执”是“埶”(音同“艺”)的误字,“埶”、“胁”相通。“执”的繁体作“執”,与“埶”形近,古书中多有讹混。根据著名文字学家裘锡圭先生的研究,“埶”、“设”古亦通用。《尚书·盘庚》“各设中于乃心”,汉石经“设”作“翕”。而“翕”、“胁”音近相通。《淮南子·地形训》“其人翕形”高诱注:“翕读胁干之胁。”《汉书·王莽传》“动静辟胁”颜师古注:“翕、胁之声相近,义则同。”故“埶”可读为“胁”,而今本《墨子》则误“埶”为“執”,并成为固定成语。
习总书记引用这两句古语来表明中国富强后绝不胁迫、欺侮其他国家这一郑重承诺,是非常贴切的。而当今世界之所以乱,不正是某些强国、富国“强者胁弱,富者侮贫”造成的吗?
雷夑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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