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世界杯就要来了,没有意外,这次世界杯还是没有中国队。不免有中国球迷说了:当年民国时代,中国队横扫亚洲如卷席,什么日本队、韩国队(那时候朝鲜韩国还没有独立)根本不放在我们的眼里。没错,中国人喜欢讲古。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怎么办?从历史典籍中寻找心里安慰咯!我们国家的历史那么悠久,我们的祖先曾经那么辉煌,只要埋头到故纸堆中,一切烦恼都能烟消云散:“我们先前比你阔得多啦,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李惠堂和他获得的奖杯
就连最不争气的足球,也能找到一点平衡。哪怕是屡战屡败,也能从历史中寻找到心理安慰。远的,我们坚持足球的老祖宗是我们的“蹴鞠”,还涌现过一代超级球星高俅高太尉。但那毕竟是古代的事了,离得太远。近一点的,我们有民国时代的“球王”李惠堂,有人还在“球王”二字前面加了两个字:“世界”——“世界球王”李惠堂!
广东五华:“世界球王”李惠堂故乡
位于五华的“世界球王”李惠堂雕塑
李惠堂的丰功伟绩可说是“有图有真相”,民国上海租界时代的历史记录非常完整,李惠堂代表乐华队和东华队参加多次“西联会”的比赛,他们迎战洋人球队“腊克斯”队、西捕队、葡萄牙水手队……获得非常好的成绩,夺过若干次冠军。在远东运动会上,当时的中国队所向披靡,在对日本、菲律宾等球队的比赛中始终保持强势状态,10次参赛,9次夺冠。李惠堂一个人就获得过4次冠军。还有人传说李惠堂曾经一脚猛射,把对方队员活活踢死。“球王李惠堂”这几个字,成了中国惨淡足球史中的一页传奇、一抹亮色。每念及此,有些人的民族自豪感都会油然而生:“我们也有过世界球王呢!”
1928年李惠堂领衔乐华队蝉联“西联会”甲组冠军
李惠堂厉害是厉害,但要说他是“世界球王”,那就是个笑话了。当时上海租界举行的“西联会”甲组联赛属于顶多属于半职业性质,水平并不怎么高。参赛球员除了在上海生活的外国侨民,还有巡捕房里当差的外国巡捕,要不就是外国驻军和水手,并没有职业球员参赛。比如当年生活在虹口的犹太人,就曾组建一支足球队参加“西联会”,成绩还很好。“西联会”的性质类似现在上海业余足坛很有名气的“老外联赛”,初时只有外国人参加,后来中国人的足球水平提高了,也可以组队报名。李惠堂的队友有的是大中学生,有的是工厂企业的职员,家境大多比较优裕,真正靠踢球谋生的“职业球员”很少。远东运动会称霸是了不起的,但当时日本和菲律宾的足球也没有职业化,如果说中国队有一点优势,那也只能说我们先行了一步,半职业足球的水平比对手要强一点。
在“百度”当中搜“李惠堂”,经常会跳出这张照片。这个人不是广东人李惠堂,而是上海人贾幼良。
更离谱的是有时会冒出这张照片,拜托!这是巴西队的加林查!
1949年以后,李惠堂去了香港,后来又去了台湾。在亚洲足坛,他的地位还是很高的。率领“中国台北队”获得过两届亚运会足球赛冠军。1976年,李惠堂被联邦德国一家“权威性”的足球杂志评选为“世界五大球王”之一,和他同时当选的还有巴西的贝利、德国的贝肯鲍尔、阿根廷的迪斯蒂法诺和匈牙利的普斯卡什。这也是李惠堂被国人称为“世界球王”的由来。其实那个所谓的评选并不权威,究竟是哪本杂志?又是基于什么标准评选的?好像都说不上来。跟确切地说,是有某某某等几个人被人们称为球王,仅此而已。这个球王还是中国人自己封的。
李惠堂和蒋介石合影
李惠堂六十大寿时蒋介石赠送的“寿字”
李惠堂一生中最风光的,是代表民国时期的中国队参加过两次奥运会,1936年作为运动员,1948年作为教练员。1936年奥运会足球赛采用单场淘汰制,中国队0比2负于英国队,无缘晋级下一轮。代表英国参加奥运会的,是“英国队”而不是“英格兰队”,对手全部是业余球员,没有职业球员。0比2输给英国队,正是中国队当时水平的真实体现。
1936年柏林奥运会中英两队出场阵容
柏林奥运会结束后,中国队为了凑回国的旅费,在欧洲踢了一些商业比赛。有报道称英格兰阿森纳队看中李惠堂,故事有两个版本:一是说阿森纳队开出8000英镑的年薪邀请李惠堂加盟,但李惠堂拒绝了。另一个版本是说当时阿森纳队的主教练乔治·阿利森(George Allison)非常喜欢李惠堂,但一问年龄,已经29岁,阿利森遗憾地说:“如果你年轻几岁,我一定会买你。”这两个故事都只是故事而已,要知道当时阿森纳队在英格兰足坛如日中天,绝不是现在“争四狂魔”的地位,1936年,阿森纳队刚刚获得足总杯冠军,前锋线上有阿森纳历史上的伟大中锋特德·德雷克(Ted Drake)和创造阿森纳历史进球纪录的克里夫·巴斯廷(Cluff Basin)。他们不大可能对李惠堂有兴趣。不过,李惠堂确实收到过国外球队的青睐,不是阿森纳,而是巴黎红星队,这是当时报纸上登过的。巴黎红星队给李惠堂开出的条件是月薪2500法郎,一次性付给25000法郎。但因为当时球员一旦转入职业,就不可能再代表国家参加奥运会,李惠堂婉拒了红星队的邀请,他的爱国热情是值得尊敬的。
当时报纸对李惠堂谢绝红星队邀请的报道
那么,民国时代的中国足球以及李惠堂本人,在当时的国际足球大环境中究竟处于什么位置呢?当时拥有李惠堂的中国队,能打进世界杯吗?李惠堂本人对此有清醒的认识。在1936年奥运会结束回国以后,他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世运(当时奥运会一律翻译为世运会)足球的展望》,文中这样写道:“我国的足球,廿多年来的进程中,努力争得远东霸主的徽号,可是远东的足球程度还幼稚得很,在远东称足球霸,无异在井底做蛙王”……对自己的足球水平,李惠堂是这么说的:“还记得六七年前,在港中某英陆军中友人曾对我说过,说以我的程度到英伦,去可以加入二等受薪球队。如果经过良好的训练,或有参加一等队的可能。由此以推,使我国球队人人的程度和我不分轩轾,极其量也仅够得上二等资格而已。”李惠堂的头脑很清楚,在远东可以做“球王”,但到英国,是“二等受薪”球队水平,也就是现在的第二级别联赛英冠的水平。“经过良好的训练”,有“参加一等队”的“可能”。换句话说,李惠堂真实的足球水平,换算到现在,比不上孙继海。
李惠堂在报纸上发表的《世运足球的展望》
李惠堂球踢得好,对足球的发展有自己的思考。在台湾,他写了很多文章思考中国足球的未来,如今看来也是很有见地的。比如这一篇:《我们需要场地》。
还有这篇:提倡足球运动先从小学做起。
李惠堂接受过良好的传统教育,能写文章也能写诗,堪称文武双全。他留下两本名著:文集《球圃菜根集》和诗集《鲁卫吟草》(李惠堂字光梁、号鲁卫)。
《球圃菜根集》扉页
《鲁卫吟草》写得就有意思了,开宗明义第一篇写的就是《澳洲痴情女》,说的不是足球,而是自己的一段情史。1923年他在球场邂逅澳洲痴情女,互诉爱慕但“家规严谨未敢造次”。四年之后再度相逢,则“罗敷有夫而使君亦有妇矣,相对黯然”云。鲁卫先生吟诗一首:“澳洲有女垂青注,频向场前唤代名;好梦难成春色暮,此心常系百年情。”
《鲁卫吟草》书影
李惠堂是中国足球的骄傲,是中国的球王。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说到李惠堂的时候,希望词语不要用得太夸张、故事不要编得太离谱,还是还原一个真实的李惠堂为好。真实的李惠堂相当于英冠水平,有机会加盟法甲。在亚洲足球普遍没有职业化的时代,他曾创造过一系列好成绩,但李惠堂的时代,中国队仍然没进世界杯。中国队要参加世界杯,进而诞生自己的”球王“,关键还是要根据足球规律办事,提高自身足球水平,而不是到历史中去寻找”曾经“的辉煌。
最近我还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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